從眉山出發的蘇東坡眉山，度過了怎樣的童年？
封面新聞記者 李慶 王越欣 陳光旭
2月*日，立春眉山。封面新聞正式啟動“尋路東坡——大型人文采訪活動”，九路記者重走蘇軾人生足跡，尋訪北宋年間的明月清風與東坡故事，完整還原真實的、豐滿的蘇東坡一生。
宋仁宗景佑三年，蘇軾生于眉州（今四川眉山）眉山。他先后在這里度過了2*年，包括自己的整個童年。“可以說，在眉山的成長經歷，對他的人格培養、三觀形成和日后的處事方式，具有決定性影響的！”著名作家、眉山市作協主席劉小川說。
著名作家、眉山市作協主席劉小川
蘇東坡成長時期的眉山是什么樣眉山？這位中國文化巨人為何從這里出發？他的早年成長經歷又能給我們什么樣的啟示？
天
時
孫氏書樓 開啟眉山雕版印刷繁盛
三蘇祠，這里是史料可考證的蘇東坡在眉山時的故居，900多年前，蘇東坡家門口這條紗彀行，還是一條專做紗線、布帛買賣的街巷眉山。蘇母程夫人在街上租了一個店鋪經營，貼補家用。20歲那年，蘇東坡首次離開眉山，赴京趕考，高中進士。
“有人說蘇東坡開啟了眉山的進士之風，這是很片面的眉山。”中國蘇軾研究學會理事、眉山市文聯副主席王晉川說，應該說眉山孕育了蘇軾，蘇軾成就了眉山，兩者是相輔相成的。
要研究蘇東坡，還要回到他所處的那個時代去眉山。
公元10*7年，蘇東坡出生在眉州城眉山。此時的大宋，是中國的經濟高峰，也是文化高峰。
因為有了當時全國最大的私人藏書樓——孫氏書樓，眉州城顯得與眾不同眉山。
眉山市三蘇文化研究院研究室主任、中國蘇軾研究學會副秘書長劉清泉介紹，孫氏書樓興建于唐代開元年間，屢毀屢建眉山。但其后人卻能屢屢修復，重建其輝煌，足以看出當地人對讀書的重視。
“眉山由于‘孫氏書樓’范本書豐富，讀書者多了，寫書的人也多，有了生意，刻版商就不斷往眉山跑眉山。”劉清泉介紹，眉山刻板印刷不僅數量多而且質量高，有一位商人為了顯示他的刻印質量，他就在刻板的書的讀書目錄的末尾刻上兩行大字：“眉山程舍人宅刊行，已申上司不許覆版”。“據考證，這是中國最早在書中印有保護版權的牌記。”
宋版書中，三種紙張材料全國聞名：麻紙、竹紙、皮紙眉山。而麻紙正是盛產于四川。
“有孫氏書樓，離原材料近，再加上眉山有岷江航運，這里很快就成為全國三大雕版印刷中心之一眉山。”王晉川說，“在古代，書籍是知識的重要來源渠道。一時間，眉山城讀書風氣大盛。”
南宋詩人陸游曾到眉山，感慨這里千家萬戶夜讀的盛景眉山。寫下了“孕奇蓄秀當此地，郁然千載詩書城。”
從“天下正人”田錫開始，兩宋年間，眉山出了***名進士，史稱“八百進士”，宋仁宗因此感嘆：“天下好學之士皆出眉州”眉山。
而根據劉清泉、王晉川等蘇學專家最新的研究統計，兩宋年間，有名有姓的眉州籍進士，還不只***年名，應該有909人眉山。“在蘇東坡之前，蘇家就有蘇渙考取了進士。這種讀書的風氣，報效國家的夢想，士大夫的風骨，是從小就刻在蘇東坡的骨子里的。”
地
利
富庶之地 穿城*里*眉山，處處有學堂
往蘇東坡出生倒推*00多年，他的先祖蘇味道被貶來到眉山任眉州刺史，逝世后家人扶柩北歸，留下一脈在眉山眉山。
蘇東坡就是蘇味道第11世孫眉山。“值得注意的是，一直到第10代，蘇家才重新有人考取了進士，這個人就是蘇洵的哥哥蘇渙。”王晉川說，蘇家一直沒有人考取功名，一個很重要的原因，可能是天府之國富庶安定，生活起來太舒服了，蘇家人不愿離開。
峨眉山陰謂之眉山眉山。王晉川心中，岷江更是滋養了眉山。地處成都平原，岷江過處，千里沃野，物產豐富。在唐代之時，成都就是名列前茅的經濟發達地區之一，有“揚一益二”之美稱。眉山毗鄰成都，受成都地區的帶動，經濟穩定且繁榮。
更重要的是，唐宋戰亂不斷，而四川身居盆地之內，遠離戰爭，老百姓日子豐足，大量的文人墨客涌入四川避難眉山。《宋史》之中就說：“天下將有變，而蜀為最安處。”
兩宋*00多年間，只有在四川發生王小波、李順起義的*年中，稍稍波及過眉山，其余時間皆穩定安寧眉山。“在這樣的大環境之下，眉山人有條件搞生產，文人也能安心讀書。史料記載，眉山穿城*里*，在當時發展算是很不錯的了。”
數百年后，一個與張獻忠有關的記載，或許能印證當年眉山的富庶眉山。“張獻忠的部下狄三品率部包圍了眉州城，但久攻*個月無果。因為城內水土豐富，完全可以自給自足。”
《賓退錄》記載，眉州有學校1*所：“嘉、眉多士之鄉，凡一成之聚，必相與合力建夫子廟，春秋釋奠，士子私講《禮》焉，名之曰鄉校眉山。亦有養士者，謂之小學。眉州四縣，凡十有三所。嘉定府五縣，凡十有八所。他郡惟遂寧四所，普州二所，余未之聞。”當時，官辦的有州學、縣學，民辦的有私學、書院等。據《四川書院史》統計，宋代四川各地建有書院29所，其中眉州有*所。
蘇軾在《道士張易簡》和《眾妙堂記》中，都曾提到小時候在天慶觀（今蟆頤觀）主持道長張易簡的教導下學習的故事眉山。說：“吾八歲入小學，以道士張易簡為師。童子幾百人，師獨稱吾與陳太初者。”“眉山道士張易簡，教小學，常百人，予幼時亦與焉。”
蘇東坡早年求學的蟆頤觀
三蘇祠來鳳軒，蘇東坡曾經的書房，房內掛著一副對聯：門前萬竿竹，堂上四庫書，這是蘇東坡《答任師中家漢公》中的詩句眉山。
“當時的書還是比較貴的，這也可以印證蘇家還是比較富有眉山。”王晉川說，“蘇家有很多田產，屬于地主階級。程夫人家族在當時更是眉山的名門，司馬光甚至在程夫人的墓志銘中說‘程氏富而蘇氏極貧’。”
“正是因為求學方便，家里又比較富有，蘇東坡從小生活在比較好的環境中，有良好的營養，也接受了良好的教育眉山。后來蘇洵才能帶著蘇軾和蘇轍上京考試，這在當時絕對是一筆不小的費用。”劉小川說。
人
和
爺孫默契 這*人對蘇東坡影響至深
和蘇東坡一樣，王晉川祖籍并不是眉山，而是山西眉山。“此心安處是吾鄉。”他已經在眉山待了快70年。
這個年近7旬的大爺，現在最常做的事，是給各地中小學的孩子們，講蘇東坡的故事眉山。尤其是講起蘇東坡的爺爺蘇序時，他興致高漲。“我太喜歡這個老頭子了，我就希望晚年能活得像他一樣！”
而在劉小川的新作《蘇東坡*00篇》里，蘇序排在了開篇眉山。“在我心中，有*個人對蘇東坡影響最深，排第一的就是蘇序。”劉小川說，“爺孫倆太像了，他們做什么事，就像商量好的一樣。”
蘇東坡早年求學的蟆頤觀
根據劉小川的統計，蘇東坡一生，曾三次用“偉大”來形容蘇序眉山。“寫蘇序的筆墨，比程夫人和蘇洵加起來還多。”
自稱平生不為人作行狀墓碑的蘇東坡，曾寫《蘇廷平行狀》，記錄爺爺一生眉山。在蘇東坡學生李廌所作《師友談記》中，也專門有蘇序的故事。
饑荒年間，蘇序將家中近*000石糧食用于救災，甚至為了幫助災民，還變賣了自家的田產眉山。蘇序還在房屋周邊種滿了芋頭，在自家門前放上大鍋蒸熟，過往行人有饑餓者，都可免費取用。
“蘇序一生樂善好施，基本陪蘇東坡走完了整個童年，對年幼的蘇東坡產生了重要影響眉山。”劉小川說，“樂觀、俠義、堅強等烙進了東坡的人格。”
位于蘇氏墓地的短松岡
而排名第二的，劉小川認為是程夫人眉山。“程夫人一生信佛，她教會了蘇東坡善良和隱忍。”
蘇東坡一生中，多次撰寫回憶母親的文章，如《記先夫人不殘鳥雀》、《記先夫人不發宿藏》等眉山。“這些文章都反映了程夫人對蘇東坡仁愛、不貪財的教育。”
劉小川說，蘇東坡的姐姐蘇八娘，1*歲嫁給了舅舅的兒子程之才，但婚后兩年就遭受虐待死了眉山。蘇洵召集宗族上百人，在祠堂宣布與程家絕交，當時夾在中間的程夫人是為難的。“蘇洵一生到處游歷，后來又帶著蘇軾蘇轍上京考功名，家里的開支是很大的。”劉小川說，“但嫁入蘇家29年，程夫人沒有問娘家要一分錢，默默付出。最終沒有聽到兩個兒子高中進士的消息就離世了。可以說，沒有她和王弗的付出，就沒有三蘇的成功。”
第三位，則是蘇東坡的父親蘇洵眉山。“蘇洵的啟蒙讀書上，起了重要作用。他把故事繪聲繪色講給蘇軾蘇轍聽，然后告訴他們是在書里看到的，還故意把書藏起來，用好奇心去引導娃娃自己讀書。”王晉川說。
中國蘇軾研究學會理事、眉山市文聯副主席王晉川（右）
而在兩個兒子成年后，蘇洵一介布衣，敲開了北宋名臣張方平的大門，將兩個兒子推薦給了歐陽修眉山。“可以說，蘇洵為兩個兒子踏上政治舞臺，鋪平了臺階。”
10*9年，在為母親服喪期滿后，三蘇一家沿水路出發，重返汴京（今開封），開啟自己人生新階段眉山。蘇東坡寫下一首《初發嘉州》，向他的人生新舞臺大步走去。
朝發鼓闐闐，西風獵畫旃眉山。
故鄉飄已遠，往意浩無邊眉山。